神奇的石龍

   《馬龍州志》記載，清初馬龍州轄四鄉(xiāng)一所，馬龍區(qū)納章鎮(zhèn)石龍村當時叫“發(fā)跨”村，屬于東安仁鄉(xiāng)。“發(fā)垮”由彝族語言音譯而來，意為“坐在石頭上的村子”。發(fā)跨村后邊有一條石脊，長幾百米，風化后猶如魚鱗，故改名“石龍”。
 
　　石龍是一個神奇的地方，民間傳說極多。
 
　　村東邊水庫里早先有個會出水的石頭，有點像國外的雕塑小尿童（村人俗稱之為“小雀子水”），淌出的水非常清，后來被人盜走，據(jù)說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被同縣的水海子村一家大戶鑲在房屋的山墻里。為什么一個神奇的石頭會流水不止？是美麗的傳說還是有實物可證，現(xiàn)難以考證。該水庫邊尚有先民鐵爐或炭窯遺址，爐（窯）基為紅粘土、酸白泥等燒筑成，十分堅硬。先民墾殖于斯，篳路藍縷，于此可見一斑。
 
　　村西白龍?zhí)?，歷史上水大且靈。潭邊過去有白楊樹、山鈴果樹（也叫野山楂）各一株。白龍有一次到尋甸下白雨（就是雨夾冰雹），毀壞不少農(nóng)作物，人們就請法師尋找到白龍?zhí)叮┲溆醚蜓μ?，用鍋壓龍?zhí)丁．敃r山鈴果紛紛掉下，順著水流走，此后樹也死了。潭水日漸稀少，每年有一段時間水特別臟，銹跡斑斑，傳說白龍被鎮(zhèn)住每年生病時水就如此。多年后，村民清除潭中的淤泥，竟發(fā)現(xiàn)了鐵鍋殘片。小時候見過那棵白楊樹，很高很大，樹上有枯洞，常有白蛇出沒其間。
 
　　村南有寺頭山和大石洞。
 
　　寺頭山至今尚存明朝萬歷年間豎立的“阿彌陀佛”碑一塊。該碑三教（儒教、佛教、道教）并存，上有“陰陽魚”圖，“日月”同輝圖，“否”卦圖，碑文陰刻，內(nèi)容為發(fā)跨村三教庵四至界限，施主姓名及布施的錢糧、田地數(shù)額等事項。施主中有生員高萬仞、楊如蘭，他們十有八九就是本村人氏。清朝早期馬龍州每年額定廩生三十名，有明一代也大致如此，甚至更少。彈丸荒村有兩位秀才，難能可貴。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本村高分團及月望村楊議長（即楊老舉子）曾在大石洞藏過細軟，乖撒（音）兄弟劫殺守門洞的團丁，掠財而去。這給大石洞增添了不少神秘氣息，令人向往。大石洞彎彎曲曲，怪石嶙峋，難以窮盡。每年春節(jié)總有村民入洞探幽，年年如是，樂此不疲。
 
　　村北小坡山埡口一塊大石頭上有個凹坑，下江人在那取走一個寶，至今匣跡清晰可覓。下江人就是長江下游的人，也就是今天江西、安徽、江蘇一帶的人。過去聽老人講這個故事，總不明白什么叫“下江人”。實際上，下江人取寶的時候，石龍人有幾個不是下江人的同鄉(xiāng)呢？
 
　　村中有個叫“小坡腳”的地方，過去有棵棠梨樹、山鈴果樹。當時村中人煙稀少，夜黑風高之時，人經(jīng)過此地，有時會聽到鴨子的叫聲，甚至感到鴨啄腳后跟，令人毛骨悚然。據(jù)地師言，這里風水好，有五色石子，故靈異。
 
　　石龍人耕讀傳家，民風淳樸，由來已久。高氏先人在村中留有一座大宅院，大門上有龍鳳匾，俗稱“花大門”，可惜現(xiàn)已損毀。而另一座大宅院大門瓦檐上依稀有蓮花瓦當，十分古樸。一戶人家還發(fā)現(xiàn)一塊長方形木牌，上有“光緒……”字樣，可能是雕版之類。
 
　　石龍村民在飲食、語言、民俗等方面北方文化痕跡明顯，但也夾雜少數(shù)民族文化余韻。
 
　　石龍村出產(chǎn)蕎絲、洋芋片。王懋昭在《續(xù)修馬龍區(qū)志》中說甜蕎、苦蕎“縣產(chǎn)較別屬頗豐，人民多以之為蕎絲，亦滇中時品也”。蕨菜、棠梨花、老百花（即白杜鵑花）等野菜經(jīng)漂洗、浸泡后也可炒食。楊梅、梅子等野果可以果腹，其中成熟的楊梅去核后將果肉裝入碗中，再加少許泡石灰水，大概是酸堿中和一下，味道很好。麥子成熟時，孩童會偷食馬桑樹果，未熟的呈鮮紅色，成熟后變?yōu)樽虾谏?，吃多了會中毒。村里紅白喜事時端菜的案就是成語故事“舉案齊眉”中的案。
 
　　村民們講的話在字典里也可找到。“生火”叫“籠火”。“總共”叫“攏共”。罵人為“牲口”，言其行為不當，似牲畜或卑微低賤如奴隸也。把“鞋子”叫做“孩子（音）”。“病了”就說“（自己）疼了”。姻親平輩之間，互稱表哥、表妹等。說什么和諧、適宜，則說“順順序序”。罵別人自稱“祖公”。罵人“吃球”（估計源于“吃干糗”，即吃干飯，久而久之有罵人意）。罵小孩為“小軍犯”。老人稱月亮為“太陰”。罵人吃多了為“腫脖子”。 為別人服務(wù)叫“服侍人”。把豬血叫做“旺子”。食物如臘肉時間長了說它有“哈喇味”。把小孩叫做“小小”。把男巫叫做“端公”。說“偏偏”為“偏生”。劃拳說“逄著就來”（其中“逄”字意為“遇著、遇到”，在文言文或古人名字中常出現(xiàn)）等。過去治病奉行“神藥兩解”，即一邊吃藥打針，一邊會找?guī)熌锲牛磁祝┧忝?，?ldquo;豎筷子”等。據(jù)說過去村中有老人會“放陰”。上網(wǎng)一查，“放陰”確有其事：湖南的某個村子流傳著一種與陰界交流的方法，名曰“放陰”。“放陰”由陰師操縱，陰師和巫師有些類似，他們可以用某種咒語把活人的靈魂從軀體里趕出來，并把它吹放到陰界去……晚上在戶外給先人、神靈祭祀，將飯菜置于地上叫“潑水飯”。
 
　　晚上圍坐在火塘邊，主要就是聽老輩人講毛野人、餓雀和雇工、粗糠寶等民間故事。餓雀和雇工的故事很凄涼。從前有個男人的妻子生了個兒子就死了，男子又續(xù)弦，又生了一個兒子。后娘對親生的好，拿生蕎給他種，拿熟蕎給原配所生之子種。后來，種熟蕎的餓死，變成一只鳥，天天叫“餓！餓！餓！”種生蕎的大豐收，要雇工，死后也變成鳥，天天叫“找工、找工”。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石龍山高林密，動植物資源豐富。村西入村口石巖上有一株麻櫟樹，有三百多年，上世紀九十年代末枯死。村北藏龍山，為馬龍東南最高峰，山荔枝（俗稱“雞嗉子”樹）、橡櫟樹、水冬瓜、青松、嗑松、杜鵑、荊棘、楊梅、蕨菜等隨處可見。村中過去酒房旁菜園邊有棵小桔果樹，樹大幾尺，葉子蔥綠，花開結(jié)蒴果，十分漂亮，不知其學名為何？過去人們種植椶皮樹（即棕櫚），割椶織蓑衣，即“獨釣蓑笠翁”之“蓑衣”。
 
　　小時候住在一個大院子（俗稱“高院坎”）里，幾家人同住一院，早晚時鍋碗瓢盆之聲不停，柴米油鹽之味四溢。該大院門前過去有一排柏樹，還有一棵紫薇樹。那時不知道這就是紫薇樹，大家叫它精屁股樹，因為其樹干光溜溜的。彭竹斌